“你爹爹在南边是当了大官了,但和咱们又没有关系,更何况你阿娘和哥哥下落不明,叔母总归要为你寻个出路的呀。”
宁真艰涩地开口,“陆大人和叔父一个年纪。”
叔母又说了什么,宁真没有心思再听,只默默计算着手头攒下的银钱,不知能否支撑她离开这个家。
亲迎前一日,宁真拿剪子绞了嫁衣,金线尽断,红绸挣裂。
也许是呼应她的心境,外界不知哪里起了火光,映红了半边天。
宁真简单收拾了包袱,原本想趁夜色朦胧从后门溜走的。这下满城的人不是在救火,就是去看热闹,街巷中不断有人奔走,喧哗得很。
周围空气灼烧,随着温度上升,宁真的心也紧张起来。
未等走出去她便折返,拿深色粗布包了头脸,再三鼓起勇气推开了门扉。
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队高头大马,马上男子皆着戎装。每人都配了刀剑,一身是血,不知是别人的,还是自己的,总之是刚经过一番热战,但这么静默地杵在路上,便有了冷寂肃杀之感。
宁真吓得退了回来,手颤抖地去插门栓。
今夜难道不是走水,而是兵变?
门栓没对准,门扉轻易被人推开。
宁真仰头望去,火光与月色交织在来人的脸上,描摹出熟悉又陌生的轮廓。
他风尘仆仆,鬓发微乱,脸上沾了灰,甲衣洇着血色,完全没有以前玉冠华服的矜贵,但也不像行宫中那么落魄潦倒。
那双星眸定定地看她,从静水流深到起了波澜,染上笑意。
“我来了,你却认不出我。”
他的声音也变了,褪了稚拙,添了清朗与朝气。
尘嚣在这一刻远去,隔了几年的对视氤氲了许多情绪。
垂髫与总角之际相识,重逢于此,恰好。
宁真的手仍攥着肩上的包袱,指节发白,不住颤栗。她的眼眶红了,却用力地吸了吸鼻子,侧过脸去,不想当着他的面哭出来。
萧景润伸手,原想捏一把她粉白的脸颊,但瞥到手背上还有血痕,便上移了,隔着粗布揉了揉她的脑袋,温声道:“没事,朕的皇后可以哭鼻子。”
只一句话,宁真眸中蓄着的泪珠便滚落了。
安心落泪也不再是一种奢望。
他找到了她,往后两人都不再孤苦。
(全文完)